【麦哲观点】7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分析研究当前经济形势，部署下半年经济工作。会议要求，要强化行业自律，防止“内卷式”恶性竞争。强化市场优胜劣汰机制，畅通落后低效产能退出渠道。

01 中央政治局会议提出防止行业内卷

当前中国已是全球第一制造大国，但制造业低水平同质化竞争、过度价格战、企业各自为战等现象日益显著，严重影响了制造业企业的生产效益与生存环境，导致中国制造业始终大而不强。同时，国际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国内制造业企业面临着出海困难与全球市场萎缩，进一步加剧了国内产业的内卷化趋势。7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会议，分析研究当前经济形势，部署下半年经济工作。会议要求，防止内卷式恶性竞争，畅通落后低效产能退出管道。体现了中央规避产业内卷，解决中国迈向制造强国的拦路虎，实现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决心。  

02 制造业各行业内卷化程度分析

判断一个行业的内卷程度，可以从行业收入的变化、行业销售毛利率水平的变化和行业销售费用收入占比的变化来衡量。

行业收入的变化：如果行业企业收入增长水平持续下降，表明市场已经饱和，竞争激烈，这是典型的市场份额的争夺战。这个争夺过程中，企业的努力无法使得企业得到更多，这是典型的行业内卷的情景。

行业销售毛利率的变化：内卷的程度，也可以从行业平均毛利水平的变化得出，如果毛利持续下降，显示行业竞争状况恶化。

行业销售费用收入占比的变化：销售费用是企业获取收入的重要发动机。如果企业需要花费更多的资金来推动销售，无论这些新增的销售费用是因为销售渠道、销售策略还是更多的技术支持和售后服务，抑或是新产品推广，都是衡量竞争加剧程度的重要参考。

由此，采用营业收入的增长率、销售费用占收入比重的变化、毛利率的变化，三个指标来权衡行业的状况

从行业收入的变化看，纺织、钢铁与装备制造规上企业收入下滑严重，2022年对比2015年下降超过30%；从行业销售毛利率的变化看，化学纤维、钢铁、汽车制造规上企业利润下滑严重，2022年对比2015年下降超过25%；从行业销售费用收入占比的变化看，生物医药、装备制造、纺织规上企业销售成本不断扩大。纺织、化学纤维、生物医药、汽车制造、装备制造、钢铁等行业是产业内卷重灾区。

纺织服装行业壁垒不高，低附加值产品同质化严重，高附加值产业受到国内知识产权保护力度不够的影响，难以形成品牌溢价；化学纤维受到下游纺织服装等产业内卷影响，利润大幅下降；生物医药受到专项集采影响，价格相对受限，企业为扩大市场渗透率不断提高销售成本，形成了产业在市场争夺中不断内卷；汽车制造陷入价格战困境，企业平均营收变化不大但企业利润不断下降；装备制造受到下游产品价格战以及对供应链成本优化的影响，包括生产设备在内的供应链各环节的利润受到挤压；钢铁行业早期受到国家产能管控的影响，行业内企业营收稳步增长，利润保持稳定。但疫情后钢铁产能再次快速扩张，2022年企业营收与利润都出现了大幅下降。

表1 2015年以来中国制造业规上企业平均营业收入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麦哲团队整理。

表2 2015年以来中国制造业规上企业毛利润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麦哲团队整理。

表3 2015年以来中国中国制造业规上企业毛利润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麦哲团队整理。

03 产业内卷对高质量发展带来的危害

在产业内卷化发展的背景下，企业之间同质化严重、恶性低价竞争、无序扩大产业、产业低端化，不仅在微观上影响企业生产效益与存活能力，在宏观上严重制约行业健康发展以及产业国际竞争力，直接影响到整个制造业高质量发展。

(一）产业内卷导致行业利润率难以提升。内卷情况下，企业不得不参与价格战以保证企业生存，最终结果是大多数企业长期处于微利边缘、利润长期稳步不前或下降甚至亏损。2015年以来，中国制造业毛利率难以突破17%，在2020年甚至出现了下滑。利润率始终在6%的水平徘徊，部分年度甚至出现低于4-5%的情况。

图1  2015年以来规上制造业毛利润率变化情况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麦哲团队整理。

 （二）产业内卷导致部分行业产能过剩。内卷情况下，部分行业企业普遍缺乏核心竞争力，在低附加值环节过度扩张以实现产值增长，导致行业陷入产能过剩的局面；战略新兴产业在地方政府同质化的扎堆投资驱动下，也呈现快速产能过剩的情况。2016年以来，中国制造业整体产能利用率一直低于80%的水平，呈现出产能利用不足、生产效率不高的局面。

表4  2016年以来中国制造业产能利用率情况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麦哲团队整理。 

（三）产业内卷导致全要素生产率不断下降。内卷情况下，企业难以实现差别化发展，低效产能无序扩张，造成了中国全要素生产率难以显著提升。长期以来，中国全要素生产率低于美国、德国、法国、日本、韩国等发达国家，与俄罗斯和巴西也有不小差距，甚至低于印度。全要素生产率水平持续下降，也进一步表明中国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动力来源不足。

表5 中国与主要国家全要素生产率对比（美国=1）

数据来源：PWT数据库，麦哲团队整理。

（四）产业内卷导致企业科技投入陷入瓶颈。内卷情况下，企业的发展战略趋于保守，更加关注成熟工艺的降本增效，扩大科技研发投入无法给企业带来短期的利润，影响企业的生存能力，导致制造业科技投入的增长陷入瓶颈。2020年，中国规上工业企业R&D经费支出达到峰值后陷入瓶颈，难以进一步提升。

图2  2015年以来中国规上工业企业R＆D经费支出占比变化情况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麦哲团队整理。

（五）产业内卷导致制造业持续增长动力不足。内卷情况下，制造业产能相对过剩，企业大多在中低端无序竞争，持续的价格战压缩了制造业各个环节的附加值，导致制造业总体上持续增长动力不足，2013年以来，中国制造业增加值增速呈现明显下降趋势，除2021年疫情复苏外，2019年后规上制造业增加值增速难以超过5%。

图3  2013年以来中国制造业增加值增速变化情况

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麦哲团队整理。

04 中国走出产业内卷困境的对策措施建议

要从根本上破除价格战、同质化竞争、产能过剩等产业内卷问题，需从五个方面进行考虑：

 一是在政府层面，实行产业政策与产能调控“全国一盘棋”。扩大国家产业预警的重点领域，对饱和产业的项目落地实行优中选优，对落后低效产业实行改造升级或有效推出；保障产业补贴政策的公平与可持续，调整各地产业补贴政策，避免地方招商“内卷式”恶性竞争，确保各类企业公平享受补贴政策，保持政策连续性，政策不“急转弯”。

二是在地方层面，进行差异化的产业规划，避免唯产值论。目前正值“十五五”规划关键阶段，应在产业规划层面明确各省、各市、各区县主导产业、特色产业，在同一产业不同细分环节实行差异化布局，避免产业的同质化竞争。“十五五”目标的确定应避免唯产值论，应综合考虑产值、附加值、科技投入、与主导产业契合度等多维度指标。

三是在行业层面，强化行业协会商会的行业自律功能。完善反垄断与反不正当竞争的法制与监管体制建设。鼓励行业内企业开展更多交流合作，鼓励行业内主要企业实现差异化竞争。探索建立重点领域行业信用评价、自律性协同惩戒等奖惩机制，鼓励社会舆论监督，实现行业健康可持续发展。

四是在企业层面，加强知识产权保护，促进科技投入意愿。加强企业科技投入的唯一路径，是让企业看到科技投入带来的未来收益。只有强有力的知识产权保护，才能形成企业不断创新的氛围。完善知识产权保护的法制建设，对重点企业实施知识产权的重点保护，专项打击专利、盗版、剽窃等行为，把企业市场竞争的重心由薄利多销引导到提升质量溢价与品牌效应上来。

五是在消费层面，扩大居民收入，加速培育新型消费习惯。落实劳动法，建立和完善扩大居民消费的长效机制，让居民能没有后顾之忧的进行消费。落实消费品质量国家标准，严防消费品虚假宣传，打造良币驱逐劣币的消费环境。完善新型消费基础设施，培育以新兴技术为核心新型消费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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